写在二十岁诗歌

　　「致父母」

一场大雪将我催生

不想离开母亲温暖的房

我的哭声是抗拒寒冷

但两双手将我保温，我才看见

雪是一个纯洁的白色精灵

/

母亲的乳汁是一条河流

滋润我两岸的生命

父亲弯下脊背，做成船

生病的小草

得以在泥石流上安全地颠簸

它越过黑夜的凝视

越过中午炽热的影子

在下游焕发新的生机

/

两道目光

共同放映一部流动的电影

我一寸一寸拔高

你们因此一寸寸变矮

你们的名字在片头

我的名字在片尾

作为主角，我开始扩大

你们却远去，隐在幕后，缩小

开始变成爷爷，奶奶

/

你们走上山头

想看到另一边的我

一阵风让你们跌落

我看见，两朵厚实的白云

被禁守在故乡的上空

/

所有的雨都是一些没有日期的眼泪

　　「致恋人」

我是你放养的野兽

你纵容我翻山越岭

你纵容我自立为王

你是神秘山谷中

一个虚掩的陷阱

月亮的皎洁是诱饵

太阳的火焰是诱饵

你花做的裙子是诱饵

我陷落，却在地底重生

你的舞步轻轻踩碎月光

头顶的太阳爆炸

我们在彼此眼中融化

我们是一片汪洋

淹没凸起的虚无

我们让每一朵浪花成为永恒

　　「致室友」

究竟是什么？

是无形的线

还是缘分的游戏？

把我们拉扯在一个狭小空间

/

你，在我上方

你，在我左边

你们包围我，也保护着我

你们与我共享同样的空气

一盏灯，照亮你们的笑脸

也把你们的笑照射在我脸上

/

有时我们也会感到呼吸困难

谁的衣服把谁的赤裸包裹了

谁的歌声吵到熟睡的调子

谁无声绊倒，穿行的人

/

愿我们彼此坦诚相待

北方与南方坦诚相待

黎明与黄昏坦诚相待

误解与信任坦诚相待

错误与原谅坦诚相待

/

我，一个不解风情的诗人

请你们原谅

我的浪漫和孤独

和一些不合群的小习惯

一些异于常人的思想

请你们允许我

用自己的姿态行走

/

可别把我安置在你们的床底下呀

　　「致朋友」

我们必须在彼此的口袋里找到自己

一个通道，通常由紧握的手连接

/

我的孤独，黑的颜色

有一半是你的影子

我前方的探照灯

你得照亮路的另一边

/

我们都会迷路

在现代钢筋水泥的森林里

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文明的猎物

我盼望你能找到一朵

被佛法浇灌的花

沿着它生长的路径，偶遇中途的我

　　「致世界」

你会将我遗弃么？

保存在某个角落

还是将我四分五裂？

我是乘着风走？

还是被人群搬运？

我是掉进蚂蚁洞穴？

还是进入泛光的象牙塔？

/

无所谓的命运

我只是如此爱你

爱你的黑暗和光明

爱你的清晨和黄昏

爱你的富翁和乞丐

爱你的成功和失败

但不爱你的腐朽和虚伪

不爱看你倒着走路

不爱你黑夜的红妆

/

你的伤口是我永恒的痛

我的人民，一条一条，爬行的疤

/

你喜欢一台机器内部的轮轴

我喜欢脱去你的外衣

看你羞答答的，彩色皮肤

趴在你胸口，一颗脆弱的心脏

我聆听时钟不安地嘶鸣

　　「致诗人」

摘那朵语言之花

用十根手指

每一滴露珠

从嘴唇流入心口

/

第三只耳朵

让每一个字都有声音

第二个鼻子

让每一个字都有气味

/

第三只眼睛

我们去凝视

它们也在凝视我们

　　「致自己」

空气说:二十次呼吸

植物说:二十个圈

书籍说:二十页

佛说:二十朵，凋零的花

我说:二十个，离开的人

/

我说，他们都不说

巨大的网里

你是蜻蜓，你该挣扎

/

你是蜘蛛

那么，咬断六只脚

饿死自己，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