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诗歌

一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一组11位的阿拉伯数字

只能、也只能、由我精心珍藏

再也发不出信息

只因我的亲人、我的、我的

我的敬爱的父亲

他，他已荣归

明知再也不可能拨通的号码

为何我还在一拨再拨

期盼那此生最熟悉的声音

或许又奇迹般萦绕在耳际

还有一连串的英文女声

我听不懂任意一个单词的意思

却清清楚楚的明白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您好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您好

真的是空号嘛

也许这空号正好在天堂通用

我怎么会好呢

望断长空

只听见风、隐隐约约

投寄来天国的回声

二

“头七”如何

“三七”又如何

你昭告天下的忌日

再也不为外人道

围绕你的，只有

沉默的太阳

和紧缩眉头的月亮

偶尔更下一场雨

为你清洗尘垢

请你安息

“五七”过了

“尽七”也过了

坟头上的小草，似乎

也明白了造化弄人的含义

另外一种景色

只能是谜中之谜

在耽溺于白昼的梦幻中

暂且把黑夜留住

以致于你们这个

被天下活人命名陵园的村庄

不在想象中落空

三

走了，坑坑洼洼的坟场

走了，再也填不平的六月

你们躺在这样的国度

儿子我勇敢不起来

月光泻下

整个夜蓄满泪水

冷森森的风

我又能如何

这就是死亡

受黄土滋养

也被黄土焙干

没有道理可讲

天空也疲倦了

勉强重温我的血液

发现人生更像骗局一场

一天天赔进自身

才好意思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