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三部曲的诗歌

「山的物语」

醉红色的轮廓，吐出一颗宝石年华

那是夕阳沐浴，风中淋漓

最后的绚丽与斑斓，沉默地平线

峰，酣然卧醉，

以半醒的姿态聆听牧歌的故事

山的年轮一层一层跟着飘远的痕迹

正在一天一天变瘦

樵夫的低吟，伴着清晰的脚步声

纪录了山顶的历史

钟声，古刹的祷告，木鱼声声

像是昨夕，又似今日

翻过古诗词的台阶，

走上仅剩半个残缺的朝代

庙宇不在，一根镶嵌的立柱

深插在泥印的山坡荒路

他让声音夺走红黑的土壤

他让眼神刨尽青涩的枯木

他让足迹吞噬蜿蜒的山路

机器声，夹杂着钢筋泥石流的摇滚

一颗一颗，失去血的石头，流干眼泪

滚滚红尘，沉哀无声的地壳

轰鸣变成枯笔，我在最后一天的油画里

涂上冰冷得只剩一堆骨头的色彩

「菩提树」

一座低矮的村庄，黄昏

一棵陈年的古树，清晨

他给她镀上绿色的嫁衣

她为他遮上黑色的寓言

一首没有忧虑的歌谣

见证两个灵魂在古老时代的留白

夜，星宇微启发干的黑唇，告知

源头与河水干枯的旧年

那年，森林在逃荒，你是一棵

青涩无比的苗。放任时间，褪去血液上的黑皮

没有了誊录成章的回忆

成长是淌过黑土的河

一绺一绺，绿叶变成青丝的侵蚀

黄钟毁弃，流离失所。家没有泥墙的深沉

瓦釜雷鸣，树叶脱落。爱成了枯木的沉沦

幻想，与每一天飞鸟的信笺，擦肩而过

他死了，她成了另一片土地的代名词

连根拔起，身子横躺在尘烟滚滚的旅途

从一处村庄到另一处村落

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

从一片森林到另一片森林

从这里嫁到那里，从那里搬到这里

根的发芽，只送给了生意人的笑靥

青葱的年华，他用流水的名义

修剪了白发上绿色的影子

削去了皮肤上褐色的面皮

拭去了肢体上蓝色的伤疤

流脓，只因为眼泪和血混在一起

佛界，轮回；佛偈，祷告

一花一世界

一叶一菩提

这棵树，没有年轮，没有历史

我没有看见你的眼睛

更没有走进你的世界

只拿着一双削尽筋皮的一次性筷子

瑟瑟发抖

「乌鹊桥」

爱慕的呼吸，连成水波上天与地的对白

漫步成诗笺。笛声穿过岸埠，拂过

伊人的画轴，沿着弯折的画眉。串珠成线

承接着桥上人来人往的春秋，隔江逝水

摄影，对诗，联句。这座乌鹊桥

只是倥偬掠影，再无乌鹊

失考的年代，有一册没有相片的故事

晴空斑驳，记载了乐府的名句

月明星稀，南飞的羽毛，散落

一地的桥岸上丁丁的清香

尘埃四处，门泊东吴

万里行舟，一声乌啼

惊落了落第人的哀愁，化成心绪的干戈

不再凄凄惘惘，四处拥扰

而今的年代，淡忘成一幕白色的印章

我曾寻觅桥上的飞痕，揣着谎言

四处泛舟，只留下古书上三言两语

载不动的愁。柔水揉碎了涛晕

一丈深水，零落刺骨的寒流，冲毁河底

石纹处，概论掉所有的过往

乌鹊桥的历史，一厢情愿的碑文

从打捞的阴霾中寻找。我和自己

默默祈祷了千年，了无踪迹

乌鹊桥，终无夜啼

哪记得。雨巷深处，飞出呜咽的啁啾

鸣，哀，念，怨。遮挡了万物苔藓上的太息

那是道别已久模糊的信念，我见过她

她叫乌鹊，和爱情一样的名字

短暂地停伫在岸埠，雨水沁湿掉模糊的倒影

一句婉转悠扬的道别，化成悠长悠长的雨露丝线

她仅存了飞鸟伤逝的痕迹，消失在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