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诗歌

　　1.十二月

十二月用冰冷的牙齿咬我的手指

炉火

让我们像仓里的麦子一样

越挤越紧

即将下来的雪，让我们把辽阔的世界暂时放弃

苍老的棉被

在平原的黑暗里，裹住了我们的童年

　　2.这棵枫树还能红多久

风终日吹

你说，这棵枫树还能红多久

我数了数

落到地上的叶子，已经是第十九片

声音那么响

就像珍贵的瓷器落在石头上

我学会了树的等待

但学不会湖水的平静

这些日子，内心的风浪太多了

山顶上的风又来了

你说，我应该担心树，还是去担心那些叶子

　　3.没有捡拾的棉花

它们都散开了。一些被风吹乱的白发

我的平原

一到冬天就迅速老去

天黑了很久

没有捡拾的棉花，还不肯暗淡

它们倔强地白着。它们有太多说不出来的委屈

　　4.葵花

葵花

你低垂的头颅抵达了最后的葬礼

有人在平原上燃火

天空下

我莫名其妙地流泪

二叔

冬天在他的驼背压上更多的重物

我听见马群在奔跑

我还听见有许多太阳，在火焰里惊叫

　　5.梧桐树落光了一年的叶子

很久没有你的消息

青苔更深了。冷冷的绿盖住溪水边的那块石头

今夜，月亮陪我喝了酒

它的光是泛滥的洪水，把东山顶山的松树淹没

院子的门，怎么关也关不住

山谷里的风还是吹过来。你家的梧桐树，落光了一年的叶子

　6.山中

三座青山，就剩下我一个人

秋天这么耐心。还有一天的时光供我浪费

山菊花

并不因为我眯上眼睛就不开

它们必须趁着阳光，搬出自己一生的金黄

九十九棵松树，就剩下一只鸟

和我一样，它并不急于融于天空的无穷

和石头一起发着呆

看着熟透的松果，把长长的的松枝放弃

溪水流淌，它送来的时光，让我们用来虚度

　7.许多的云彩堆积过来

那时，我在看一只鸟

在看黄昏在天空和湖水之间的倒影

不远的地方，小小的故乡是蓝色的

几个人专注地走着

他们脚下的道路被下午的雨水洗了一遍

十一月的风吹来很多可能

秋草衰败

深秋的白杨树金黄

蚱蜢奔跑如疯狂的小马

久久的注视，让我的身体变得透明

在我站直身子的时候

湖水摇晃了一下，许多的云彩堆积过来

它们如此洁白

像羽毛，像丝绸。或者更像羽毛的本身

　　8.从平原回来后

如果让那只鸟，停在天空朝下看

就会发现

河流把平原分成两部分

有一段日子

我一个人光着脚在波浪上过来过去

从平原回来后，我发现我把心留在一棵草上

它开着花

偶尔将绿色的手指放在另一棵草的上面

风整日整夜吹着

女儿说，我越来越像一棵摇晃的植物

从平原回来后，梦像池塘里云彩

我越来越愿意花很多的时间

来看它们

它们多么像世事，在诡秘的光影里变幻不定

　　9.那年秋天

那年秋天

我摇晃的影子迷失于旷野的辽阔

天空很蓝

阳光在灌木上安上许多芒刺

空气里跑着许多小马

但没有一匹是我的

骑着它们飞逝的

是风，和一些没有形体的神灵

那年秋天，我患上的忧郁病

无药可治

被我爱上的人都走了

那些路，要么空着，要么通向虚无

　　10.白兆山的菊花开了

白兆山的菊花开了

阳光，在石头上叮叮当当地敲打黄金的钉子

钟响过后，又沉默在自己的裂缝里

我喝着酒

但怎么也吟不出李白的诗句

十一月的风

带着云彩，从亭子里穿过去

天空蓝着

我走到山顶，但还是看不到寂寞的边际